泥泥狗猴系中比較典型的為“人面猴”,看上去很正面,很嚴肅或說很威嚴、莊重,絕無一般猴性的頑皮、輕佻,它頭戴冠冕、胸前刻繪著超大的女性生殖紋飾,那是一種近乎夸張的意象,一副生殖紋飾幾乎覆蓋了人的前胸,如果不是對淮陽歷史、對伏羲文化有所了解,你看到這樣的紋飾可能不太懂其中的含義和它凝聚的遠古生殖崇拜情結(jié)。
“抱腳猴”、“抱子猴”、“騎虎猴”等作品,也無不與遠古形象、與生殖崇拜相關(guān)。
泥泥狗中的雙頭獸有“兩頭狗”、“兩頭馬”、“雙頭鳥”、“貓拉猴”、“貓馱猴”、“獸相馱”等,此類都是生殖圖騰崇拜藝術(shù)的再現(xiàn)。一物兩頭,或上下,或左右。在《山海經(jīng)》中稱為“并封”、“屏逢”、“跺踢”等,聞一多先生在《伏羲考》中說:“所謂‘兩頭’者,無論是左右兩頭,或前后兩頭,不用講,都是兩蛇交尾狀態(tài)的誤解和曲解……‘并封’、‘屏逢’、‘平逢’等名的本字當為‘并逢’,猶如男女私合曰‘姘’。”漢畫像石中所表現(xiàn)的伏羲、女媧人面蛇身交尾像亦屬此類。
“四不像”是指獸身有首卻無面目的泥泥狗,確切地說,就是一個頭部刻有“十”字符號的泥團。據(jù)民間藝人講:“說它是四不像,既不像這,也不像那,可它又啥都像,讓人稀罕的是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啥東西。”既然說不清楚,有藝人干脆給它起名為“混沌”。
泥泥狗老藝人說:“這些都是人祖爺(伏羲)和人祖姑娘(女媧)造的人和狗,有模子,代代相傳,誰也不敢改變,改了就不是人祖爺?shù)娜撕凸妨恕?rdquo;
“崇神思想構(gòu)筑起的禁忌屏障足以使人們不敢輕易超越,再加上這里的民間藝人沒有受過教育,身處貧乏封閉的生活圈子里,心里深層仍沉淀著遠古時的原始經(jīng)驗和幻想。因此泥泥狗的造型、紋飾和色彩都保留了祖輩傳承的原始狀貌。”董素芝說。
泥泥狗表達了一種生命的意象
我們來自哪里?我們是誰?這歷來都是一個讓人反復(fù)追問的話題。帶著這樣的疑問,走進淮陽,走進太昊陵,走進廟會,走進泥泥狗的世界,也許你會有所感悟。
有人說,淮陽就是中國的牝門,因為這里凝聚了中華民族原初的意象和符號;這里有太多人猿揖別的特征,這里有太多生命的追憶和崇奉,它是能夠引你無盡遐想的地方、讓你感受到強大生命張力的地方。
道理其實很簡單,生命是一切的基礎(chǔ),舍此,面對冰涼的、空空如也的星球,你也就沒了談資。無論是人祖雙面還是龍蛇交尾,泥泥狗要表達的就是一種生命的意象。而其背后,是人們對人祖的緬懷和敬仰,這是一種深達骨髓的民族記憶。
實際上,摶土造人,不是中國的專利,《圣經(jīng)》里也有摶土造人的記載:上帝耶和華不但創(chuàng)造了天和地,又依照自己的形象,用泥土造出了男人亞當。然后,又趁亞當熟睡之際,在其身上取下一根肋骨,造出了女人夏娃。后來,亞當夏娃經(jīng)不住蛇的誘惑,偷吃了伊甸園中的禁果,頓時心明眼亮,知善惡,辨真假,倆人赤身裸體,漸生羞恥之心。上帝察覺后,對他們進行了懲罰,讓男人在田間耕作,讓女人生育時痛苦萬分。
這就是自然的發(fā)展規(guī)律,在社會生產(chǎn)力極其低下的遠古,生命其實就是生產(chǎn)力,生命至高無上,所以就有了生殖崇拜。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的序言中也說:“根據(jù)唯物主義的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jié)蒂是直接生活的生產(chǎn)和再生產(chǎn)。但是,生產(chǎn)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必需的工具的生產(chǎn);另一方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chǎn),即種的繁衍。”生殖崇拜是一種遍及世界各原始氏族的現(xiàn)象。黑格爾認為重視生殖是東方文化的重要特征,他說:“東方所強調(diào)和崇敬的往往是自然界的普遍的生命力,不是思想意識的精神性和威力而是普遍的生命力……更具體地說,對自然界普遍的生殖力的看法是用雌雄生殖器的形狀來表現(xiàn)和崇拜的。”
緣于此,在中國古代,對祖先神的崇拜又常常是以男女生殖崇拜為標志的。古人把男女生殖器和男女祖先基本看做一回事,或者說,對男女祖先的崇拜,實際上來源于對男女生殖器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