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國破在即,江南內(nèi)史舍人潘佑上書直言救國之策。潘佑自小就孤僻,性情古怪,整日坐在家里讀書,不與人交往,腦子里有許多古怪的想法;長大后,善于寫文章。潘佑做官后,結(jié)交了一個(gè)叫李平的人,此人原為嵩山道士,后犯了罪,改名易姓,來到江南。李平言稱自己經(jīng)常獨(dú)坐靜室,能夠與神見面、交談。潘佑也讀了許多神怪之書,一見李平,頓時(shí)引為知音。二人遂辟一凈室,壁上畫了神像,潘佑和李平脫光了衣服,披散了頭發(fā),口中念念有詞,身子也像打擺子似的,左右亂搖。據(jù)二人講,神仙經(jīng)常下凡光顧,對他們進(jìn)行指教。家人不能近前打擾,若進(jìn)入室中,潘佑就拿劍亂砍亂殺。
宋軍迫近江南都城,潘佑覺得自己有責(zé)任救國,乃上書李煜,言稱自己得神仙密示,要保南唐國家不亡,皇帝須做以下幾件事:一、行周朝的禮節(jié);二、將諸大臣都?xì)⒌,因(yàn)樗麄兣蟊葹榧,貽誤國家,弄到如此地步;三、使自己做丞相。不做成此三件事,江南非亡國不可。
李煜看了奏章,覺得荒謬絕倫,將潘佑的書擲在地上,喝令左右,將他轟出殿去。潘佑一邊被拖,一邊大喊:“我乃上天派來的神仙,你不聽我的話,就是不聽上天的話,等著做亡國之君吧!”
李煜令人用亂棍將潘佑痛打了一頓,恨恨地道:“若不是看在佛祖的面上,朕非要?dú)⒘四悴豢桑?rdquo;
潘佑回到家里,又靜坐了半天,對家人說:“我已奉神示,我受此屈辱,理應(yīng)升天,復(fù)我原身,不可再茍活,為江南臣子。‘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江南定亡,讓他們后悔去吧。朝中的那些昏官,我再也不愿見他們。”說罷,緊閉房門,自縊而亡。
宋朝大軍到了金陵秦淮河旁,江南兵水陸十萬人,也列陣于金陵城下。雙方僅隔一水。此時(shí)尚沒有備好船只,潘美為宋兵先鋒,大呼道:“我?guī)ЬJ騎兵數(shù)萬,戰(zhàn)無不克,攻無不勝,連戰(zhàn)連捷。難道這一道小水溝就阻擋住了我嗎?”說著,拍馬躍入水中,直向?qū)Π恶Y去。宋軍大隊(duì)見主將先渡,紛紛躍入水中,一時(shí)水花四濺。江南兵見宋兵來勢兇猛,先自膽怯,放了幾箭,扭頭就要跑。宋軍追上,刀劈槍扎,江南兵死者無數(shù),余者皆降。宋軍都虞候李漢瓊用巨艦載蘆葦,逼近江南水寨,爾后點(diǎn)火直撞,江南水寨也被攻破。
李煜初聽兵敗,還有些著急,張洎對李煜道:“陛下不必?fù)?dān)心,宋軍雖然來勢兇猛,連破我軍,然路途遙遠(yuǎn),糧草不繼,何況宋兵又不服水土,日久必然生病。只要我們死守金陵城,過幾個(gè)月,宋軍自會(huì)不戰(zhàn)而退!”李煜心中正希望如此,所以天天在后苑帶著一幫和尚、道士祈求上天保佑。軍書告急,都被統(tǒng)兵元帥皇甫繼勛扣押。宋兵在金陵城下駐了幾個(gè)月,李煜竟然不知。一天,李煜忽然想到要去城上看一看,往城外一望,大吃一驚,只見城外都是宋軍的營寨,大大小小的旌旗到處飄揚(yáng)。
李煜吃了一驚,到此才知道有人在欺瞞自己,遂召統(tǒng)兵元帥皇甫繼勛來質(zhì)問;矢^勛道:“宋兵兵勢過大,我軍根本不是對手。報(bào)給陛下,徒然讓陛下憂心,所以臣隱匿不報(bào),實(shí)是一片忠心。”
“朕為宋廷所俘,就算安心嗎?你這誤國小人,朕饒不了你!朕問你,每逢兵敗,你就說‘我本來就知道不能勝’,有人要出戰(zhàn),你就把他們囚禁起來,有此事嗎?”
“是誰告訴陛下的?”
“別多嘴,朕只問你,有無此事?”
“有。但臣實(shí)是為了國家,不忍心見士卒白白送死,國家反正是要亡的……”
皇甫繼勛未說完,李煜氣得大吼一聲:“來人,給我拉出去,斬!”殿下武士轟雷似的答應(yīng)一聲,將皇甫繼勛拖了出去。
金陵久被圍困,部下也屢有人投降。李煜無法,只得派大臣徐鉉前去汴京,向太祖求情。隨同徐鉉去的還有國子博士周惟簡。徐鉉對太祖道:“李煜無罪,陛下師出無名。李煜以小事大,就像兒子對父親一樣,小心恭順,未嘗有半點(diǎn)差錯(cuò),陛下為何要討伐他?”太祖笑道:“你聽說過父子有分成兩家的嗎?”徐鉉本以能言善辯著稱,對太祖的話卻答不上來。
停了一會(huì)兒,徐鉉靜下心來,又歷數(shù)了一遍江南對宋廷的恭順、對宋廷的忠心。太祖聽得心煩,手按劍柄,怒氣沖沖道:“你不要再說了!江南能有什么罪?但自古以來,天下一家,這是誰都承認(rèn)的道理。朕的臥榻之旁,怎能容許別人在那兒鼾睡!”徐鉉見太祖大怒,不敢再言。
太祖一眼看見周惟簡,冷笑道:“啊,這兒還有一個(gè)說客,我倒忽略了,你還有什么歪理要講,朕洗耳恭聽!”
周惟簡見徐鉉都碰了大釘子,自己就更不用說了,鬧不好,要掉腦袋,反正自己遲早都要做大宋的臣民,還不如讓皇上高興。想到此,周惟簡不但不再陳述江南不可伐的理由,反而說:“陛下,臣本隱居山野,所好者,不過周易,本無做官之意。李煜強(qiáng)派臣來,臣也不得不來。臣聽說終南山多靈藥,等到戰(zhàn)事完后,臣愿隱居于此。臣也不再回江南,免得被責(zé)。”
“你倒是個(gè)明白人,就先在東京住下吧。江南平定后,朕讓你去終南山隱居。”太祖怒容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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