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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閹人”向我要小費

　　那是不久前的一天下午，我召集了十幾個工人來裝修我新租來的公寓。天氣非常熱，工人們敲釘子的聲音、用電鉆打孔的聲音以及喧嘩聲讓我心煩意亂。突然，房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工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門口的方向望去。我也朝他們注視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門口站了兩個人——兩個披著紗麗的印度婦女。

　　個子高的那位有著寬闊的臉龐和大鼻子，披著紫色紗麗——一種我喜歡的顏色，不過千萬別套在她的身上；另一個身材矮小并且單薄，臉龐和聲音都讓我想到了某一種鳥。她們給人的奇怪感覺以及臉上的濃妝都讓我警覺起來。

　　我問：“有什么事嗎？”

　　個子高的說了一連串印地語。我剛到印度不久，對這種本地語言知之甚少，但是還是聽清了其中的一個單詞——小費。這個單詞以及這位“婦女”音色中掩飾不住的渾厚男中音，讓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我遭遇了兩個“印度閹人”。

　　閹人是印度社會獨有的一種群體，人數(shù)在５０萬～１００萬之間。在興都教徒所用的印地文和穆斯林所用的烏爾都文中，閹人叫“Ｈｉｊｒａ”，即“海吉拉斯”。這些人絕大多數(shù)是發(fā)育初期即被閹割的男性。他們大都著女裝，靠歌唱、舞蹈、賣淫為生，或者受雇在小孩滿月、婚嫁等喜慶場合上表演節(jié)目獲取報酬。在一般印度人的眼里，不男不女的閹人等同賤民，跟他們接近會帶來霉運。而閹人們也充分利用了自己這個特點，經(jīng)常不請自來地出現(xiàn)在一些喜慶場合，而主人們此時往往就趕快給他們錢讓他們離去。

　　“帶有缺陷”的威脅

　　我不知道這兩個閹人是怎么找到這兒的，但顯然，他們把我裝修房屋看作了一個“發(fā)財”的機會。我不想給他們錢，但是也不想激怒他們，因為聽說不少閹人都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光是那高個子，我一個人就對付不了，何況對方是兩個人。

　　我意識到，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聽不懂他們的話。于是，我沖他們搖頭并做出困惑的表情，以示我與他們無法溝通。這時，矮個子的那位抓住我的衣角開始掏我的口袋，但我的口袋里面并沒有錢。他隨后從紗麗里面抓出一沓盧比（印度鈔票），并重復(fù)著“小費”這個單詞。在他們看來，再笨的人此時也應(yīng)該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他們卻遇到了我這么一個極難纏的對手——我仍然拒絕表示我明白他們的意思，更不用說給他們錢了。

　　矮個子跪下去，用手撫摸我的腳——也許是對我表示敬意，但見我仍然不為所動，站起來撩起了紗麗的一角并盯著我。我明白，這是一種威脅——如果我再不妥協(xié)，他就要向我展示他那有缺陷的部位。這也是他們在別人的喜慶場合進行勒索的屢試不爽的招數(shù)。

　　“海吉拉斯”被閹割的原因多種多樣。許多人由于生來就具有男女兩套生殖器官而被閹割；還有許多人生理上是男性，但他們卻具有女性認知，因此自愿接受變形手術(shù)。對于“海吉拉斯”們來說，能夠在醫(yī)院（哪怕是再小的鄉(xiāng)間醫(yī)院）接受變性手術(shù)，都是天大的幸事。許多“海吉拉斯”僅僅隨便找個地方，用一把臟兮兮的刀子就解決問題。

　　在經(jīng)過了雙方都難熬的２０分鐘后，被我雇來干活的印度工人介入了，其中一位對兩個閹人說：“他只是在這兒租房子住的，你們找房東要錢去吧。”兩個閹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圍的十幾個工人，悻悻離去，臨走又講了一大堆印地語。據(jù)工人們講，這是閹人們常用的“很臟很臟的話”。

(亨利•朱／文陶蹊／編譯 美國《洛杉磯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