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開鑿大運河,極大地促進了南北經(jīng)濟的交流,洛陽成為商業(yè)活動的中心。隋唐時,洛陽出現(xiàn)了一批靠運河航運而致富的大商人,其中有不少茶業(yè)商人。唐朝高彥休在《唐闕史》和《新唐書•崔碣傳》中,詳細記載了晚唐時期洛陽茶商王可久的故事,原因是王可久曾蒙受冤獄,這是唐代歷史上一樁大案。
1 商人揚州買茶去
茶葉是唐代的大宗商品,有南北兩個交易中心,南方的交易中心是揚州,北方的交易中心是洛陽。揚州靠近茶葉產(chǎn)地,新茶在這里上市后,來自洛陽的茶商大量購買,用船運到洛陽。除供應洛陽、長安外,大量的茶葉是由來自北方的商人和西域胡商,運到更遙遠的地方。
茶商分兩種,即從事長途販運的行商和開店賣茶的坐商,有些行商資金雄厚,能買起大船。唐朝的一些大型商船,與戰(zhàn)船、官船一樣,并不需要人工劃槳或拉纖,已利用鏈輪傳動原理,以畜力為動力。
洛陽茶商王可久就是一個擁有大商船的行商,他常到揚州販茶。王可久出身茶業(yè)世家,數(shù)代單傳,父母早亡。由于生意太忙,他四十歲尚未娶妻。唐咸通九年(公元868年)初,王可久在南市的一家酒肆中,看上了一個賣酒的胡姬,此女姿色甚美,又能歌善舞。王可久不惜重金,將胡姬聘為妻子。
商人重利輕別離。新婚不久,王可久告訴胡姬,新茶上市,需要到揚州去,四個月左右就回來了。王可久帶著助手、船工們,從新潭港起航,向揚州進發(fā)。家中只剩胡姬和幾個奴仆、丫環(huán)看家護院。
2 遇叛亂身陷賊巢
王可久順利到達揚州,在市場上購足茶葉,揚帆北行,到達淮口,正遇上龐勛之亂。
龐勛是桂州守軍的一名下級軍官,守軍數(shù)百人,皆為徐州籍,他們長期戍邊,思歸心切。龐勛鼓動士卒嘩變,殺掉都頭王仲甫,自行北歸,一路上劫掠客商,成為盜匪。龐勛到達大運河與淮河交匯處的淮口港時,王可久的茶船正臨時泊于此。龐勛看到這里商船云集,于是占領(lǐng)淮口,截斷運河,將所有商船上的物資奪走,船只燒掉,船上的馬匹成為其戰(zhàn)馬,船上之人全部裹挾為匪,不從者皆殺掉。王可久就這樣失去船舶和物資,與他的隨從們一起身陷賊巢。
龐勛擁有了大批物資,裹挾了大量民眾,于是公開叛亂,自稱 “大會明王”,迅速占領(lǐng)大運河沿岸十多座城市,隊伍發(fā)展到20多萬人。咸通十年(公元869年)初,唐朝調(diào)動大軍開始平叛,雙方互有勝敗。當年九月,唐軍圍叛軍于蘄縣(今安徽宿縣南),經(jīng)過激戰(zhàn),龐勛被殺,唐軍殲敵萬余,俘敵數(shù)百。王可久就在這群俘虜之中,他的隨從們?nèi)克烙趹?zhàn)亂中。
負責平叛的康承訓將軍對俘虜審問后,查清王可久等人是被裹挾而來的,于是將其釋放。這位昔日的洛陽巨富,已身無分文,沿著大運河一路乞討回鄉(xiāng)。到當年底,大雪之中,一襲破爛單衣、滿臉傷痕污垢的王老板回到洛陽,來到南市附近自己的豪宅門口。卻發(fā)現(xiàn),這里已不是自己的家,新房主拿出胡姬簽字的賣房文書。而胡姬不知所終。
3 假神仙騙財騙色
那么,在王可久離家兩年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王可久當初與胡姬約定,四個月左右就回,但過了半年多,依舊音訊皆無。胡姬又聽說南方發(fā)生兵亂,死了很多客商,心中非常焦急。這時,丫環(huán)告訴她,有個算卦的叫楊乾夫,能斷人生死,被稱為活神仙,應找他占卜一下。
楊乾夫是個“京漂”,晚上住在南市附近的長壽寺里,白天在南市擺個卦攤,以算卦騙錢為生。胡姬的丫環(huán),曾找他算過卦,楊乾夫花言巧語,把這個蠢女人騙的迷迷糊糊。通過這個丫環(huán),楊乾夫?qū)Ъ依锏那闆r了解得非常清楚。知道胡姬很焦急后,他就讓丫環(huán)勸胡姬前來算卦。
胡姬來后,楊乾夫看了看面相,將胡姬的情況說的分毫不差,取得了胡姬的信任。接著,他裝模作樣占卜一番,大叫一聲:“不好,尊夫已被賊人殺死兩月矣!”聞聽此言,胡姬大放悲聲。楊乾夫為胡姬請來和尚、道士,舉行49天的法會,追念亡靈。胡姬對楊乾夫很有好感,楊乾夫又曲意逢迎、百般勾引,二人迅速勾搭成奸。法會結(jié)束,二人迅速舉行了婚禮。楊乾夫又賣掉這處房產(chǎn),將奴仆、丫環(huán)打發(fā)走,在洛河北另買一處豪宅,一躍成為巨富。
王可久向左鄰右舍了解情況后,到洛河北去找胡姬,見到胡姬后,胡姬卻不相認,楊乾夫指揮仆人將王可久痛打一頓,扔到街上。
4 數(shù)年沉冤終昭雪
咸通十一年(公元870年)初,王可久一紙訴狀,將楊乾夫告到河南府(洛陽)衙門。河南府的長官是河南尹,時任河南尹的是貪官楊知溫,他和手下都收受了楊乾夫的巨額賄賂。雖然幾十個鄉(xiāng)鄰作證,但楊知溫以胡姬的證言為主,判定王可久已死,原告勾結(jié)鄉(xiāng)鄰,冒充王可久,誣告楊乾夫。以《唐律》中的誣人之罪,將眾鄉(xiāng)鄰痛打,將王可久判處終身監(jiān)禁。
當年底,楊知溫升遷檢校兵部尚書,李晦任河南尹,眾鄉(xiāng)鄰為王可久鳴冤,李晦不敢為王可久翻案。因為楊知溫家族勢力極大,在朝中和方鎮(zhèn)擔任高官的有十余人。假如翻案,將獲罪于楊知溫。
乾符二年(公元875年)三月,任右散騎常侍的崔碣,出任河南尹。崔碣上任后,王可久的案件又重新提了出來,崔碣調(diào)查了解三天后,秘密到監(jiān)獄里把王可久放出來,突然逮捕楊乾夫全家和原來審理案件的官員。接著,他對此案公開審判,長期監(jiān)禁已雙目失明的王可久作了血淚控訴。崔碣詳細審明了一干人犯的罪行,按照《唐律》之盜贓罪、受財枉法罪等,將一干人犯全部處斬于府衙前,將他們的家產(chǎn)沒收,還給王可久。
當時天氣很冷,霧靄很重,多天未見太陽。但是崔碣審案這一天,突然日出天晴。聽到判決結(jié)果,全城歌舞歡慶,很多人激動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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