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當(dāng)讀到這樣的詩句時,你馬上就想到唐代杰出的邊塞詩人岑參。岑參的詩歌富有浪漫主義的特色,它以慷慨報國的英雄氣概和不畏艱苦的樂觀精神為基本特征,氣勢雄偉,想象豐富,色彩瑰麗,熱情奔放。當(dāng)你為這樣的邊塞詩激動的時候,你也許沒有想到詩人岑參與三門峽還有很深的關(guān)系。
三門峽這塊地方,在盛唐時分別為虢州(含靈寶大部分地區(qū)、盧氏)、陜州(含靈寶東北部、陜縣、湖濱區(qū))和河南府(含澠池縣、義馬市)管轄。虢州屬河?xùn)|道,陜州和河南府屬都畿道(安始之亂后區(qū)域設(shè)置屢有變動)。公元759年,在朝中任職不久的岑參 (約715年~770年)因得罪宦官,來到虢州(治所在今靈寶城區(qū)附近),任虢州長史(州刺史佐官,無實(shí)職)。直到762年春,改任朝中閑職后,充關(guān)西節(jié)度判官(駐潼關(guān))。10月,天下兵馬元帥雍王李適在陜州與各道節(jié)度使以及回紇軍隊(duì)集結(jié),討伐史朝義。岑參為掌書記(掌管一路軍政、民政機(jī)關(guān)的機(jī)要秘書),隨軍來到陜州。岑參在虢州和陜州羈留期間,處于安始之亂(755年~763年)后期。
從《岑參集校注》(陳鐵民等校注)來看,岑參在虢州和陜州創(chuàng)作詩歌40多首,占岑參詩集的十分之一。這部分詩里不乏名篇。其中《虢州后亭送李判官使赴晉絳得秋字》和《陜州月城樓送辛判官入奏》二首尤其讓人難以忘懷。
《虢州后亭送李判官使赴晉絳得秋字》是首七言絕句:“西原驛路掛城頭,客散江亭雨未收。君去試看汾水上,白云猶似漢時秋?”這首詩音韻優(yōu)美和諧,通篇讀起來朗朗上口。從詩的標(biāo)題就能看出,這首詩是岑參在虢州時創(chuàng)作的。姓李的判官(唐時輔助臨時事務(wù)官或地方官處理事務(wù)的幕僚,非正式官職)要渡過黃河赴晉州絳州,岑參在虢州后亭送別。從詩題后“得秋字”來看,當(dāng)時可能還有其他人,分別以約定的幾個字韻(如春夏秋冬等)作詩,岑參以“秋”字韻作了這首詩。
“西原驛路掛城頭”是說當(dāng)時的虢州城和西原驛路地勢關(guān)系。城西原上高出虢州城很多,上面的驛路,仿佛是掛在城頭上似的,曲曲彎彎向遠(yuǎn)方無限延伸。“客散江亭雨未收”是說當(dāng)時天氣,遠(yuǎn)去的人要走了,但雨沒有要停的樣子。雨中送客更添心愁。兩句詩勾畫出一幅情景交融圖畫:城堞聳峙,遠(yuǎn)山一抹,驛路蜿蜓,細(xì)雨中,黃河岸邊亭里,行人要遠(yuǎn)行了,主人殷殷相送,難舍難分。
時值安史之亂。山河破碎,生靈涂炭,開元盛世景象一去不復(fù)返了。在這樣的背景下,詩人的情感是不會局限于個人之間的離愁。“君去試看汾水上,白云猶似漢時秋?”這里隱藏一個典故:有一年,漢武帝劉徹到河?xùn)|(今山西)去,祭了后土之神,又坐船在汾水上游覽、飲宴,高興起來,作了一首《秋風(fēng)辭》:“秋風(fēng)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漢武帝在位是漢朝的鼎盛時期,而唐朝開元盛世,國力強(qiáng)盛,比起漢武帝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安史之亂后,國家一夜之間落得如此可悲的局面。恰好李判官要去晉州絳州,也即漢武帝去的河?xùn)|,詩人于是含蓄地向朋友提出這樣的囑咐:“李判官呵!你到汾水上的時候,看看那里的云光山色,可還像漢武帝時代那樣雄偉壯麗么?”很明顯,隱藏在這兩句話后面的是詩人對于唐帝國衰落的深深哀嘆。一種對國家命運(yùn)深切關(guān)懷的激情,在詩人胸中蕩漾。無疑,詩的后兩句使整首詩平添許多光彩。
《陜州月城樓送辛判官入奏》是首五言律詩:“送客飛鳥外,城頭樓最高。樽前遇風(fēng)雨,窗里動波濤。謁帝向金殿,隨身唯寶刀。相思灞陵月,只有夢偏勞。”此詩被作為岑參代表作入選《唐詩三百首新編》(馬茂元等編注)。此詩作于行將平定安史之亂的時候,各道節(jié)度使會師陜州,勝利在望,岑參心情十分激動。隨軍的岑參送姓辛的判官到西安奏報軍情,送別的地方放在陜州城的城樓上。陜州城三面環(huán)水,城墻臨水而建,猶顯其高。“送客飛鳥外,城頭樓最高。”用夸張的手法極寫城墻之高,送客的月城城樓高聳入云,連鳥都難以飛上去。“樽前遇風(fēng)雨,窗里動波濤”寫離別飲酒之時,風(fēng)起雨來,從窗里看到,黃河水翻起波濤,洶涌澎湃,此情此景頗為壯觀。前四句“發(fā)端突兀,出人意外的,一開頭用精警的話來打動讀者,力避平庸。”(周振甫《詩詞例話》)看這幾句,似乎又感受到岑參邊塞詩風(fēng)。
后邊四句則是詩人想象朋友離別后的情景。“謁帝向金殿,隨身唯寶刀。”寫朋友拜謁皇帝時腰系寶刀(上殿前),英氣勃勃。“相思灞陵月,只有夢偏勞。”則寫朋友之間的相互思念。詩中的“灞陵”位于長安東南30里處。這里原有一條灞水,漢文帝陵墓修在這里,所以稱這里為灞陵。唐代,人們出長安東門相送親友,常常在這里分手。所以“灞陵”在唐詩中成了離別之地的代名詞。“夢偏勞”是說看不到,只好依賴做夢與朋友會面。由于特別思念,會天天夢見,所以離別之后夢該辛苦啦!
三門峽這片古老的土地,給了岑參不盡的詩情。通過欣賞他的優(yōu)美詩篇,讓我們對三門峽的過去有了一定的認(rèn)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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