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歷史的目光看宋朝酒店
http://m.b6man.com 添加時間:2017/12/11 9:33:39 來源:開封市旅游局 點擊次數(shù):
青樓酒旗三百家
我判斷一個歷史時期是不是商業(yè)繁榮、市民享有自由生活,有一個比較偏頗的測量辦法:看這個時期的酒肆是否發(fā)達。——仔細一想,這中間其實并非沒有道理:首先,酒是一種由糧食釀成的非剛需消費品,如果生產力低下,經濟落后,人們就不會浪費糧食釀造商品酒,自然也不可能出現(xiàn)發(fā)達的酒業(yè)。其次,酒是一種飲用后能釋放激情、制造興奮的飲品,人們極容易酒后失言,如果國家對社會的控制趨嚴,就會傾向于禁酒,或者市民自覺地不敢聚飲。
宋代酒肆十分發(fā)達,你展開描繪北宋汴京繁華的《清明上河圖》長卷,酒樓、酒旗隨處可見,畫面最氣派的要算城內的“孫羊正店”,僅“彩樓歡門”(宋代的酒樓為招徠客人,通常用竹竿在店門口搭建門樓,圍以彩帛,這叫作“彩樓歡門”)就有三層樓高。宋人追憶汴京繁盛的《東京夢華錄》則說:“在京正店七十二戶,此外不能遍數(shù),其余皆謂之腳店。”七十二戶正店中,樊樓無疑是最豪華的酒店,“飲徒常千余人”,可以接待一千多名客人。樊樓也是東京城最高的地標建筑,登上頂樓,便可以“下視禁中”,看到皇宮之內。
南宋臨安的酒業(yè)發(fā)達程度,半點不亞于北宋汴京。一首小詩寫道:“都人歡呼去踏青,馬如游龍車如水。三三兩兩爭買花,青樓酒旗三百家。”記錄南宋都城繁華的《武林舊事》收錄了一份杭州馳名酒樓的名單,包括和樂樓、中和樓、太和樓、和豐樓、春風樓、西樓、太平樓、豐樂樓等官營酒店,以及熙春樓、三元樓、賞心樓、花月樓、日新樓、五間樓等私營酒樓。其中太和樓有300個包廂,每日可接待客人3000名:“太和酒樓三百間,大槽晝夜聲潺潺。……席分珠履三千客,后列金釵十二行。”至于尋常酒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了。
宋代當然不獨大都市酒樓林立,即便是偏僻鄉(xiāng)村,也有賣酒的小店。“傍村酒肆已多年,斜插桑麻古道邊。白板凳鋪賓客坐,須籬笆用棘荊編。破甕榨成黃米酒,柴門挑出布青簾。更有一般堪笑處,牛屎泥墻畫酒仙。”《水滸傳》中的這首小詩,并非小說家的向壁虛構,很多宋詩都描繪了宋代鄉(xiāng)村“處處吟酒旗”“處處村旗有濁醪”的景況,跟“無酒肆,亦無游民”的明初鄉(xiāng)村相比,明顯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
從商品酒的產量也可以想象宋朝酒業(yè)的發(fā)達。宋史學者李華瑞先生曾經根據北宋熙寧十年的酒課總額,估算出這一年市場上流通的商品酒至少有1.59億斗,釀造這批酒需要消耗大米1600萬石。1600萬石大米是個什么概念?以一人一年需6石口糧計算,1600萬石米可供260多萬人吃上一整年。而宋代釀酒的原料,基本上都是通過市場獲得,如果不是生產力大為提高、商業(yè)網絡發(fā)達,怎么可能有這么多的剩余糧食流入市場?
酒店銀器競華侈
宋朝城市中的酒店,大致可以分為三大類:正店,即擁有釀酒權的大酒店;腳店,即沒有釀酒權、需從正店批發(fā)酒的酒店;撲戶酒店,即小型的零賣酒店。
為吸引更多的顧客上門,正店、腳店乃至撲戶,都極重視做廣告。在酒業(yè)集中的汴京九橋門街市,“繡旆相招,掩翳天日”,此處的“繡旆”,即酒旗、酒簾子。光有酒簾子還不夠,一些酒店還打出“燈箱廣告”。《清明上河圖》中的“孫羊正店”大門前,有三塊立體招牌,分別寫著“孫羊”“正店”、“香醪”字樣,這三塊立體招牌,便是燈箱廣告。由于這種廣告牌應用了照明技術——內置蠟燭,夜間明亮照人,特別引人注目。畫中虹橋附近還有一家“腳店”,門口也放置了一個燈箱廣告,上書“十千”“腳店”四字。“十千”為美酒的代稱,如唐詩有云:“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燈箱廣告在現(xiàn)代商業(yè)社會不過是尋常事物,但許多人未必知道宋朝已出現(xiàn)了燈箱廣告的形式。今日在日本、韓國一些地方,還保留著這種古老的廣告,古香古色,別有風味。
擁有釀酒權的酒店還會雇請妓女代言新釀的美酒。恰如一首宋詩所描述:“錢塘妓女顏如玉,一一紅妝新結束。問渠結束何所為,八月皇都酒新熟。”這些妓女之所以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因為要給新酒做廣告。原來,每到新酒出爐時,杭州的大酒店必大張旗鼓:用長竿掛出廣告長幅,上書“某庫選大有名高手酒匠,釀造一色上等醲辣無比高酒,呈中第一”之類的廣告詞;又“頒發(fā)告示,邀請官私妓女、鼓樂隨行,諸行社隊,迤邐半街,街市往來,無不圍觀”,類似于今日的公司邀請演藝界明星來代言產品。
在宋朝的酒店飲酒,當然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北宋京師的大酒樓,“入其門,一直主廊約百余步,南北天井兩廊皆小閣子,向晚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濃妝妓女數(shù)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只要客人掏錢,就可以請妓女陪酒。南宋杭州的酒店,也是“每處各有私名妓數(shù)十輩,皆時妝袨服,巧笑爭妍。夏月茉莉盈頭,春滿綺陌,憑檻招邀”,飲客登樓,點名妓女歌舞佐酒,叫作“點花牌”。
酒店的服務也非常周到?腿艘惶と刖频,立即便有小二迎上來招呼座位、寫菜名,你想吃什么,隨便點,“凡下酒羹湯,任意索喚,雖十客各欲一味,亦自不妨”;酒店廚師必須“記憶數(shù)十百品(菜譜),不勞再四,傳喝如流,便即制造供應,不許小有違誤”;伙計若是服務不周,被客人投訴,則會受到店老板叱責,或者被扣工資、炒魷魚,“一有差錯,坐客白之主人,必加叱罵,或罰工價,甚者逐之”。
高級的酒樓,都使用珍貴的銀器,給予客人一種很尊貴的待遇。在汴京,“大抵都人風俗奢侈,度量稍寬,凡酒店中,不問何人,止兩人對坐飲酒,亦須用注碗一副、盤盞兩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即銀近百兩矣。雖一人獨飲,碗遂亦用銀盂之類”。臨安也一樣,酒樓“各分小閣十余,酒器悉用銀,以競華侈”,“兩人入店買五十二錢酒,也用兩支銀盞,亦有數(shù)般菜”。
如果客人到酒店喝過兩三回酒,成了熟客,酒店還會給予完全的信任。倘若家里來了客人要招待,想到酒店打壺酒,買幾個小菜,酒店可以放心地將價值三五百貫的銀制酒器借給客人。“以至貧下人家,就店呼酒,亦用銀器供送。有連夜飲者,次日取之”,大意為:貧下人家前來叫酒待客,酒店亦用銀器供送,對連夜飲酒者,次日才將銀器取回,也不用擔心有人侵吞這些珍貴的酒器。這是非常難得的社會信任。
宋朝大酒店通常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yè),“歌管歡笑之聲,每夕達旦,往往與朝天車馬相接。雖風雨暑雪,不少減也”,“白晝通夜,駢闐如此”。酒樓的熱鬧喧嘩,甚至讓皇宮都顯得黯然失色。宋筆記《北窗炙輾錄》載:“一夜,(宋仁宗)在宮中聞絲竹歌笑之聲,問曰:‘此何處作樂?’宮人曰:‘此民間酒樓作樂處。’宮人因曰:‘官家且聽,外間如此快活,都不似我宮中如此冷冷落落也。’仁宗曰:‘汝知否?因我如此冷落,故得渠如此快活。我若為渠,渠便冷落矣。”市井的繁榮將豪華的皇宮襯托得冷冷清清,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吧,在后來的朝代也極少聽說了。更難得的是,宋仁宗明白,唯有保持節(jié)制權力,民間才能維持繁華。
本文來自《生活在宋朝》
(作者: 責任編輯:笑宇) 【回到頂部】 【返回上頁】 【關閉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