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06年,洛河南岸沙土飛揚(yáng),旌旗招展,甲兵林立,戰(zhàn)車森嚴(yán),楚莊王手握青銅戟,端坐在帶有繡蓋的甲車之上。隔河相望就是周天子的王城。楚莊王如此張揚(yáng),是因?yàn)閯倓傉鞣ネ觋憸喨?從西北遷來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部落,居住在今嵩縣),興奮得有些精神錯亂嗎?不,他另有所圖。
從公元前770年周平王東遷洛陽起,王室的威望就像坐了滑梯,停都停不下來,到了定王繼位時,更是衰弱得幾乎成了符號。諸侯們內(nèi)斗爭權(quán)、外侵略地,都想自個兒當(dāng)老大,根本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定王姬瑜剛接替他死了的哥哥(匡王姬班)繼位,正是一頭亂麻,而楚莊王又在洛河對岸搞起了“閱兵”,這不是添堵嗎?于是,姬瑜就派大夫王孫滿借慰勞名義來探個究竟。楚莊王看都不看禮物一眼,劈頭問起了象征國家和帝王的九鼎的大小和輕重。王孫滿不愧為優(yōu)秀的外交家,立馬清楚了他在河邊“閱兵”的目的——想取周王而代之。
王孫滿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充滿野心和霸氣的楚莊王,語重心長地說,能當(dāng)?shù)弁醯,都?ldquo;在德不在鼎”。言外之意是德行不夠,也承載不了帝王的福祚,那九鼎還不得把你壓死?接著他又說,雖然周天子現(xiàn)在的德行也不咋樣,但老天給他家的運(yùn)氣還遠(yuǎn)沒有結(jié)束呢。弦外之音是那九鼎的大小啊、輕重啊,跟你楚莊王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都沒有,就別像賊一樣地惦記啦!楚莊王討了個沒趣,翻翻白眼倒也悟出了“修德”的道理,一拍腦門,打道回府了。
王孫滿的故事影響了明朝的一位將軍——梅國楨,還是和那若隱若現(xiàn)的傳國璽有關(guān)!吨悄摇防镏v述了這則故事。
湖北人梅國楨文武雙全,是明神宗朱翊鈞時期的國防部副部長兼西北軍大將。當(dāng)時有一個韃靼部族的酋長,說他得到了200多年前元順帝帶到蒙古的傳國璽,特來求見梅將軍?蛇@酋長不笨,許是怕傳國璽獻(xiàn)了以后沒他什么事兒,所以用了一張上面蓋有璽印的黃絹,頂?shù)筋^上,來到梅將軍的轅門外候見。
梅國楨傳他進(jìn)來后說:“我只看到了你這黃絹,傳國璽有沒有還不知道,更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你先回去,等把傳國璽拿來讓我看,到那個時候再賞你也不遲。”那酋長聽后,撇撇嘴說:“這璽可是歷朝歷代承受天命而主宰國家的符征啊,今天我為圣朝獻(xiàn)出,對朝廷來說,可是非同一般的祥瑞之兆呢。只要呈獻(xiàn)給皇上,肯定要被加官晉爵,哪里只是要你的這小小的賞賜呢?!”梅國楨笑了,說:“朝廷辦公廳現(xiàn)在也有玉璽用著呢,你就是把真的傳國璽拿來,也沒啥用。』噬夏敲疵,我怎敢輕易將這事兒上報(bào)給他呢?”見那酋長臉漲得通紅,梅國楨又說:“好吧。念你一片好心,那就賞你一錠銀子吧。”然后指了指那黃絹:“那個黃絹,你拿回去吧。”酋長聽罷,大失所望,只好將黃絹揣在懷里走了。
梅國楨的秘書不明白了,問將軍咋不上奏朝廷呢?梅國楨微微一笑說:“你聽說過春秋時洛陽人王孫滿的事兒吧?他說過‘在德不在鼎’。這酋長將傳國璽視作奇貨,要是咱們上奏皇上,那酋長就會得寸進(jìn)尺啦,這是其一。”秘書點(diǎn)點(diǎn)頭。梅國楨接著說:“萬一皇上看到黃絹,要求咱們?nèi)ヒ莻鲊t,而酋長再耍起幺蛾子,怎么辦?難道還真的要用加官晉爵甚至出讓土地來交換不成?這是其二。”秘書連連佩服梅國楨的遠(yuǎn)見卓識。
梅國楨與上期講到的李賢一樣,都在想方設(shè)法淡化傳國璽的意義,但作用不相同。李賢避免了國家物力的消耗和無謂的人員傷亡;梅國楨則是以穩(wěn)定邊疆為重,不給韃靼可乘之機(jī),再者避免了外交糾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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