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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中,高級場所如文華、萊佛士大酒店的“金枝玉葉”固然可喜,但橫街串弄偶爾邂逅的“小家碧玉”,卻也有一番道不盡的驚喜趣味。若能在最合情合理的地方品嘗到最出乎意料的美食,則最讓我欣喜若狂,日后惦記起來,難免牽腸掛肚,腦里的美味回憶,簡直可以嚼進(jìn)嘴里。
黃金海岸品“香辣蟹”
為解旅途乏悶,我總喜歡帶本輕松好讀的“繪本”在身邊,這次去新加坡的東海岸(eastcoast),卻發(fā)現(xiàn)“麥兜”故事中的“馬爾代夫”變成了現(xiàn)實:這里是無錢或者無閑的父母帶著孩子共享天倫的“異國”天堂。有時也會看見一群年輕人拉伴結(jié)伙而來,花十幾塊錢在海邊租個帳篷,便是又一個良宵花弄月。因此,東海岸的格局設(shè)置,也處處迎合著年輕貪新鮮的口味:價格低廉的小酒吧、叫賣沙嗲的路邊攤(有點像我們的羊肉串)、快餐店……在那里,有全亞洲都為數(shù)不多的24小時營業(yè)麥當(dāng)勞。
一心要嘗星洲特色的我,自然不會滿足這種“小兒科”。踏進(jìn)宿營地不遠(yuǎn)處的黃金海岸“海鮮城”,只見食肆臨海一字排開,奇怪的是,每家店的“招牌菜”,卻都寫著“黑椒炒蟹”———椒是黑胡椒,蟹是斯里蘭卡蟹!
老板見我孤身一人,便好心地建議只需點此一味足矣,而且還特別關(guān)照要“小只”的。等蟹端上桌,才發(fā)現(xiàn),整只蟹的確不是一個人可以輕易消受得起:青色的斯里蘭卡蟹與瘦骨嶙峋的“紅花蟹”不同,因為生長在寒冷的深海中,肉質(zhì)異常緊實肥厚,幾乎擠爆蟹殼。我點的雖說是“最小只”,僅身體也有兩個巴掌那么大!心里想著“吃不下”,可嘗上一口,卻又是欲罷不能:濃郁嗆辣反襯著蟹肉的細(xì)甜,鮮辛與腴碩在口間交織。吃得頰齒留香不算,胃里也滿是踏實,一個詞———舒心!
聽老板介紹,這其實是一道馬來西亞菜,卻因為在新加坡受到了不一般的禮遇,就搖身一變成了當(dāng)?shù)靥禺a(chǎn)。難怪常有上海人喜歡一氣買上三五個,山長水遠(yuǎn)地運(yùn)回來,當(dāng)作比“異珍香”肉干更稀罕的厚禮。
也看到當(dāng)?shù)氐男∏閭H,打了包地把“香辣蟹”帶回營地,躲進(jìn)帳篷里細(xì)細(xì)品嘗。把螯對月,眼前一片波光粼粼,且聽濤聲風(fēng)吟,快活愜意不在話下,羨慕煞了我這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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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途中,萬事從簡。特別是本來就不怎么重視的早餐,最好能免則免。但在新加坡,我偏偏要在天光未亮?xí)r就匆匆起身,趕往前一天預(yù)定好的地方吃早餐———第一天在新加坡植物園,第二天則是國立動物園。倒非佳人有約,與我同桌共進(jìn)早餐的,其實根本連個“人”都不是———植物園的露天餐廳“姜”坐落在一片熱帶植物叢林中,在赤道艷陽天關(guān)照下本來就長得夸張的花花草草,經(jīng)過園藝師的精心培育,更是遮天蔽日,讓我在沒有空調(diào)的室外,也能感到習(xí)習(xí)涼意。坐在這樣一片飛紅滴翠中吃早餐,簡直有著把晨露和著初升的嫩陽一并吞下肚去的酣快。
相比之下,在臭烘烘的動物園用膳,聽來就好像沒那么讓人神清氣爽了。其實不然,動物區(qū)和餐廳相隔甚遠(yuǎn),又加上苦心栽培的一圈蘭花芝草,餐廳里也暗香浮動。偏有觀光客不領(lǐng)情,寧可抓過兩片干面包就跑去看大象沖涼洗泥浴的,在臟兮兮的泥潭子旁邊甘之如飴。
不過,我是為了早餐時候的動物表演而來:乖巧的浣熊坐在身邊,及時遞上紙巾;大膽的貓鼬就踩在我的鞋尖上,站直身體,可憐巴巴地乞求一顆花生米;黑猩猩盤坐在不遠(yuǎn)處的樹端,一臉滿足地剝香蕉;而觸手可及的地方,則盤踞著一條數(shù)米長的銀白色的大蟒!雖說看得我膽戰(zhàn)心驚,但好在只是有驚無險。
聽說,更有喜好獵奇的人,選擇在距離國立動物園不遠(yuǎn)處的野生動物園用餐,隔著看似薄薄一片的玻璃墻,竟是獅虎自在徜徉的樂園!名副其實的虎視耽耽。
總理的私房味
無論是高級餐廳或一般飯店,新加坡食肆大多是半露天的設(shè)計,客人也樂得坐在湖畔樹下充當(dāng)風(fēng)景。
特別是入夜時分,陽光剛剛收斂鋒芒,露天席即告爆滿。不過,坐在那里吹風(fēng)曬月亮的多半是老外,當(dāng)?shù)氐娜A人悄悄告訴我,視蒼茫大地如巨型廁所的鳥兒們,可沒有那么多的浪漫風(fēng)雅……更多小店,則只草草圍了個方寸空間,擺上三五個座位就開始經(jīng)營,廚房賬臺都老實不客氣地露在外面,任人對大師傅評頭品足。 種種簡陋讓我覺得,連上海街頭的“金師傅”餛飩都比它們上檔次得多。這樣的小飯館在諸如“小印度”或者唐人街“牛車水”上比比皆是,但用抓錢的手立即抓食物塞過來的架勢,卻也叫人心驚肉跳。因此,總是忍痛錯失這種當(dāng)?shù)厝恕安蛔銥橥馊说酪病钡臉啡ぁ?/P>
這次偶爾路過“亞坤”咖啡,實在抵擋不住面包和椰子的熱香,看它“模樣”還算周正干凈,雖說街邊小店總讓我猶豫,但最后還是擋不住饞癆蟲,被誘了進(jìn)去。
點菜時照例要“參觀”一下鄰桌的內(nèi)容,可讓我吃驚的是,大小近十張桌子,卻無一例外地只擺著一件東西:烘面包片。菜單上用中文歪歪扭扭地寫著“加椰面包”、“紅茶”,別無他物。聽說這也算是新加坡的“老字號”(五十多年歷史在新加坡就是老字號),其貌不揚(yáng)不算,難道憑這點寒磣,就能在全國開出幾十家連鎖?
等到美味到嘴,才曉得老字號確實不是浪得虛名:飛薄的面包片被烤得噴香干脆,濃郁的椰香從每一粒碎屑中溢出,配上內(nèi)心冰涼、外層卻已融化的黃油夾餡,滾熱中混進(jìn)一絲涼意,十足冰火兩重天。
據(jù)說,這里是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的至愛,常一個人悄悄跑來,不動聲色地點上份吐司配紅茶,坐在一角悠悠地吃。而我在“亞坤”的墻上,也看到了各種簽名照,都是專程慕名而來的明星和各界名流。在諸多熟悉的名字當(dāng)中,還有“朱?基”三個字,有照為證,看來這兒還真是頗受總理喜愛的“私房味”呢。